那男子连忙住嘴，忙不迭地地捡起掉在地上，沾染了黄泥的二十文钱，如获珍宝似地了又，又对着潘龙千恩万谢，才兴高采烈地返回了自己的家里。

        影三浑一激灵，迅疾地朝黑暗里靠了靠。

        影三这才留意到伤口的血渗到了衣外，被人窥见了踪迹，暗不好。

        影三挨家挨地查过去，深深地皱起了眉。

        男人一脚踹翻了潘龙，骂：“被人跟踪了都不知，废物！”

        男人放下被子，仔细将那东西捂好，不断地呢喃：“心肝宝，我的心肝宝……”

        “首领，首领，为了避免他影响您，我已经给他喂了药，绝对不会吵到您的，还希望您，到了那边以后，能给他一顿饱饭，日后他长大，跟着您……”

        潘龙嫌恶地转开了脚，啧了一声，不悦：“愣着干鸟啊，赶紧的，货带出来，钱货两清。”

        一张人脸突然打了个照面。

        刚入夜，方才还在对骂的男人们满脸晦气地进了家门，一声不吭地倒便睡。

        男人抬起眼睛，眼神凌厉而带着杀气，仔细地巡视了一圈，而后，抽动着鼻子，嗅了嗅。

        “诶，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伤口痛到麻木，他细细地着气，看着天边上涌的夜色，紧了紧脸上的蒙面巾。

        屋内男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脸上是盖不住的欣喜：“贵人来了，贵人来了！”

        他一布短打，外罩着一件鹿大氅，神情轻佻，轻蔑：“行了，你们这鬼地方，鸟不拉屎的，爷每次来这，心里都窝着火呢。”

        借着屋内一点微弱的光，影三看到了，被子下，一双青白的小脚。

        快些，再快些，等回去――

        原是那男人嫌屋里闷，用脸撞开了不堪一击的门窗。

        男子讪讪地赔笑着，佝偻着瘦得只剩骨的背，便要跪下去给他鞋。

        潘龙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瘴鼠目，目凶光。

        他踢开那扇摇摇坠的门，一边跑，一边叫：“潘龙首领可来了！可让我一阵好等！”

        难怪这个村子里没有孩童，估计是这些村民为生活所迫，将自己刚一出生的孩子卖给了这个叫潘龙的人。

        男人痴痴地看着外，又突然缩回脑袋，掀开他的被子，诡秘而痴狂地自言自语。

        一片晦暗中，影三看到了一张眼圈深陷，颧骨高秃的蜡黄面容。

        影三心念一动，轻如燕地隐在黑暗中，跟随潘龙而去。

        这男子跑两步就要一下，上气不接下气，双手交叠在肩上，朝着那敲锣打鼓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通往度霜镇的路只有一条，泥泞颠簸，不是车还是都不能通行。潘龙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泥地里，一路骂骂咧咧，神色阴沉到了极致。

        影三朝着村子里唯一一间亮着微弱光源的草屋靠近。

        嘭――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潘龙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紧了紧装着孩子的口袋，很快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小巷中。

        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锣打鼓声，像是过年时的喧闹。

        影三不声不响地跟着，直到看着潘龙神色警惕地走进一条杂草丛生的幽径。

        路的尽站着一名高大魁梧，着黑色劲衣的人，正负手而立。听到声响后，漠然地转来了视线。

        影三看着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钱了又，若有所思。

        屋内的男人似乎有些焦躁，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掀开床上破烂的被子，盯着里的什么东西，喃喃自语。

        听村民的意思，这个潘龙应当是一个大人家专门出来购置长工仆的人。

        “心肝宝，我的心肝宝……”

        麻纸糊成的门窗什么也遮挡不住，影三躲在隐秘的死角，屏息凝神。

        “潘首领！您可算来了！”

        度霜镇虽不算大，可此时也才刚刚入夜，村里的所有人竟然都睡了？这个时辰，平常的村子应是孩童遍地走，大声喧闹的时候，可这度霜镇，却安静得过分。

        一阵树叶微摆，影三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村子当中。

古树上，用力抓紧了树干，才没让自己虚弱到极致的摔下去。

        影三看着那中年男子兴奋得面容扭曲，一把掀开被子，提溜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就出来了，正是他刚才看到的，那只青白小脚的主人。

        潘龙看到男人，快步走了几下，将那袋子放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跪在男人面前：“潘龙拜见主人！”

        “行了，叽叽歪歪跟个娘们似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潘龙吊起小孩的一只手，上下翻看了几下，扔出二十文钱，把孩子丢进肩上的麻袋里，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满脸不耐。

        回去就能看到少阁主了。

        影三耳尖的听到了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