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儿子不想承认，就随他吧。

        李玉梅抽了张纸去鼻涕眼泪，出了笑容。

        “妈妈……妈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对不起你……”

        “……行吧。”

        在亚历克斯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妈妈的眼泪。妈妈在他心中的形象早就固定了――控制，强势，嘴，执着，不服输……关于妈妈的关键词中，没有哪个能和“对不起”三个字扯上关系。

        亚历克斯呆坐着，发不出除此之外的其他音节。此刻的他，比死了还难受。

        餐边柜上空酒瓶里插着的鲜花；冰箱门上画了爱心和笑脸的便签；岛台上的云朵盘子和套的杯子，以及杯缘被膏浅浅染过的痕迹；沙发上粘着的两长发……李玉梅进门没多久就注意到了。

自己这些年不可能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我这个臭脾气啊，又又倔，跟你外公一模一样，让他认个错跟要他命一样。

        提起女儿，李玉梅好不容易有些稳定的情绪又波动了起来。

        被儿子抱住的李玉梅，泪水终于止住了，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孩童那样。

        李玉梅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连音调都变了，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此刻早已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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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不知。她收拾好自己，站起，试图通过转移话题和儿子打趣：“你谈新女朋友了？”

        我对你和你妹妹最大的期望就是你们两个能健康，快乐地生活。我当然也会希望你们有出息，但我最最希望的还是你们过得好，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他的惯思维让他来不及细想李玉梅话中的深意，他本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他颤抖着抱住哭泣的妈妈。

        我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不想跟父母整天低不见抬见的。你妹妹也是，前两年还那么可爱呢，一转眼就变样了，现在是三天两不着家，天天就想着往她那些朋友家跑，跟我们话都说不上……”

        “你们俩都是……哎……但是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的，迟早有这天，我得自己慢慢去接受，去适应这件事。

        一墙之隔的空间里，莱斯利紧锁双眉，下已被她不自知地咬破了。

        “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你这傻孩子，从小都是这样，逆来顺受，一点脾气没有。”

        “妈……”

        “哎呀，你看我，说激动了哈哈。好了不说了，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就记着妈妈爱你就行了。”

        所以妈妈今天想告诉你，妈妈以后都不会再那样着你，强迫你自己不想的事了。你喜欢什么就去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一瞬间，亚历克斯的心态有些崩塌。自己到底是了什么，能让这样的妈妈来低声下气地向自己认错，歉？

        东西少又爱整洁的单男孩的生活空间里，突然出现了不属于他的痕迹，是很明显的。作为过来人的李玉梅，不可能看不出来。

        虽然儿子看上去很不对劲，但李玉梅并不想多过问了。她想要给他承诺中的尊重。

        父母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这样的话语会给孩子带来多么大的思想震撼，尽他们也并不是在瞎说。

        可她还是犯了个错。她不知，这样突然又剧烈的转变，对于早已被原先的认知深深植入了的亚历克斯，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信仰崩塌。

        “啊？没……没有啊……”被这夺命一问强行回了魂的亚历克斯，立下意识否定。

        她听着关门的声音，倚着门，盯着自己的脚尖，久久没有动弹。

        早先的信仰崩塌，甚至还是一步一步的，有预警，有准备的。而此刻的崩塌，是瞬间的倾覆。

        “随口问问，没有就没有吧。”

        “你小时候这样，我还庆幸你好教，但后来便开始有些担心……所以你知吗，你第一次气起来跟妈妈对着干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欣，知你不再那样逆来顺受。

        “用一下你的卫生间，等下还要带人看房呢，这样子给人看笑话。”李玉梅着脸，走向了关着秘密的房门。

        儿子，妈妈想跟你说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早就该说了，对不起一直到今天才向你说对不起……”

        亚历克斯的心脏几乎骤停。求生的本能让他冲了过去用整个挡住门，谎话脱口而出：“啊！妈，那个……水池和……桶……都都都漏水，周一有人来修……我带你去用楼下的卫生间吧！”

        “……妈妈真的只是希望你们过得好，你和念念是妈妈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你们俩要是有什么事儿，我活着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