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效还在，他自己是一云雪长衣，发束得干净利落。榻上的人阖眸坐着，红色罩衫从榻边垂坠下来，屋里混着浅淡的茶香和药香。

他虚握起拳说：“就好比一枚桃。钟思和庄冶上压了这么多年的怨煞，就是桃里溢出去的黑雾。这理是不是和笼主一样？”

果不其然，就听卜宁说：“我在想，笼主或许是咱们这座松云山。我的阵把整座松云山、连带着山下的村子和人，一并藏匿包容起来。”

不过卜宁的答话还是出乎闻时意外，他温和地打断：“这可能不是笼。”

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鉴于之前言又止的那些事，听在闻时耳里顿时有点意味深长。

于是他脚步一顿，答：“不是。”

就好像他还在松云山，日复一日地练着傀术。白日听着师兄弟们吵闹不休，夜里回到山巅，借着朗月和灯火，望一眼屋里的人，再在对方看过来之前，收束着手

“嗯。”闻时沉声应。

只是把一个人，换成包裹着人的一座山。

夏樵大概真的是他弄出来的。

桌案上的烛灯光线昏黄而温柔，掩盖了榻上人深重的病气。

夏樵乖乖点接了活。

“至少不是咱们常见的那种笼。”卜宁补充：“你跟师父承伤太重昏睡了一段时间，不大清楚。这两日我们正琢磨这事呢。”

“那是什么？”闻时听了他的话，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

说完他便继续往门外走。

卜宁安抚完直起，问闻时：“你是要去看看师父？”

但卜宁不同。

倒是卜宁安抚了夏樵一句：“无大事，劳驾看一下药汤？”

“那你出门这是――”卜宁有点疑惑。

闻时蹦了三个字：“看老。”

听到“笼主”两个字的时候，闻时盯着他，“嗯”了一声。

闻时转看他：“什么意思？不是笼？”

卜宁笑了一下说：“我知，你们之前必定把我当成笼主了，毕竟我的阵在这摆着呢。其实不然。”

闻时太久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了，以至于他踏进去背手关上门的时候，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哦，我和那两位张家人。”卜宁不常把喜恶放在脸上，提到张岚、张雅临总是客客气气，“我们聊过一些。正常的笼，是由笼主所在的笼心和外围包裹而成的。”

可能是这个“行”字语气生动吧，闻时临到出门忽然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师兄，所以这个笼――”

刹那间，闻时几乎有种错觉。

“我本以为，只要钟思庄冶上的怨煞除弄干净，这笼自然就解了。没想到还差了一点点，怎么回事，那两位张家的后生主动下山去看了，等他们回来再商量也不迟。”

这笼还是得尽快解了出去，毕竟……他还要去找一个更麻烦的笼。他自己的灵相以及尘不到都在里面。

卜宁：“……行。”

“你们？”

正常而言，不到最后关，对着笼里的人是不能这么直白的。毕竟世上少有人能镇定地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他话到嘴边又卡住了，扔了一句：“听不明白别听。”

“行了，你去看师父吧，不过他可能还――”卜宁把布巾搁回桌上再一转，发现闻时人已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