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中，他想，自己大概真的要死了。

何一笑只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自前时起，连心笙也被禁止来此，他瞧见的除了徒弟还能有谁。

何一笑几日不见江逐水，到底放心不下，本想远远看上一眼，却望见溪水中浮的长发。

他三日未踏出静室，以期暂时压制住内寒热两内气，怎料不止未有寸进，口一疼，张口便吐了口血。

何一笑听不清，又见他模样不

待把人从水里捞起来，他才发觉对方阖着眼，半赤着，下边衣物浸了水，如若无物地贴在肌肤上，轮廓细节清晰入目，几与全无异。江逐水原本肤色白皙，此时肤下却绯红一片，又在水里躺久了，有种桃花似的晕染之色。

疼，太疼。除此之外，那种烧灼一切的热度使得他三两下扒了衣裳，如此仍减不了温度。仅剩的一丝清明令他想起不远便有一脉溪，春风解冻，已有水。本想不见穿衣，江逐水撞开门，急奔过去，一扎进了水里。

选择留在山里，还是漂泊江湖，都比现在好。

静室之中别无他物，只正中摆着一只蒲团，之前的血污也被秦铮清理干净。早在河畔，何一笑便解了他被封的丹田，起初寒意与炙热中和，江逐水难得舒服了一会儿。

发冠全散，白衣凌乱，他在地上翻来覆去，只求能减轻点痛苦，即便这时有别人在场，他也不在乎。

然而还是不够。溪水自他背脊淌过，那些微的凉意，与内的烧灼相比，不过沧海一粟，可他却连这些微的藉也不舍得放过。

堵不得。江逐水掐指算过，照这种长势，至多半月，自己经脉便要寸寸俱断。

时间一长，炙的内息压过寒意，每一次内力转，都如凌迟般疼痛。他曾想过是否要暂封了丹田，以止住那炙内力，却发觉经过前一阵子的镇压，解封后经脉里的内力愈发爆裂。

他不敢进书房，怕想起那些事，只得去了静室。

棺木落土，众人焚香罢，江逐水只觉里的气力都被抽了去，心中空空，飘飘摇摇，不知要落在何，迷迷糊糊回了自己住。

溪水尚浅，江逐水不知餍足，整个伏进水中，只余满长发飘在水面。

怀里人从不懂他心思，环住他腰，把自己往他膛上贴，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而他也必定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一辈子不与师父说，二人对永永久久的师徒。

再坚毅之人也有极限，江逐水理智渐被本能湮没，与神割裂开来，再无束约的热息将将要冲破脆弱经脉。

甫接凉水，他理智短暂回笼，却意识到这样不行。

痛至极，他自蒲团上跌下来。

这一口血，便如一个引子，内炙的内力骤然爆发，一瞬间压过寒气，蔓延至江逐水全。这次疼痛胜过往昔任何一次，仿佛有千百把刀在内割拉，他几乎以为自己肉在一寸寸绽开。

此种时候，江逐水脑中被和疼两种感觉填满，再想不见其它，也不在意自己现在模样到底多狼狈。

一个命不长久的人，又何必与人有牵扯呢？

在疼痛与经脉烧灼的双重折磨下，他甚至想过封了自己丹田，不考虑后果，寻求一时半刻的安宁。

若不能借用天泉池水，恐怕他连十天也撑不过。江逐水心知这点，但以他现在的状况，本离不得水，里的灼热内力逸散开来，竟使得溪上浮起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