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俐，”廖吉祥想了想，淡然加上一句，“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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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吉祥忽然看了他一眼，很哀伤的样子，没说话。

廖吉祥和他肩并着肩，点了点：“老祖宗得势这么多年，名下一共就我们九个，很难得了。”

谢一鹭被那眼神伤了，廖吉祥经常会这样突然沉默，像是心里装着许多事，有那么一瞬间，谢一鹭很想拥住他，或者只是环着，轻轻安，让他把那些心事放下：“说起来，”他转而聊些轻松的，“你挑人有什么讲究？”

廖吉祥立刻朝谢一鹭转过，像是要投进他的怀里，有种惊弓之鸟的情态，谢一鹭擅自向他张开双臂了，一副赤诚的、要给他藉的样子。

谢一鹭抱着廖吉祥，小心翼翼的，像抱一尊金佛像，廖吉祥也揽着他，一动不动的很服帖，他们已经很默契了，谢一鹭利落地从大白石上下，把廖吉祥放在在溪对岸干燥的沙土地上，两个人整了整衣袍，往竹林中那座野寺走。

他用了“阉人”这个词，明明是自贬，谢一鹭却觉得被刺痛了，空张了张口，廖吉祥忽然笑，很刻意很牵强的：“或者像亦失哈那样，内（6）出的。”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金棠瞪着他，屈凤踌躇了一阵才说，“咏社你知吧，昨天晚上集会，放出话了，从今天起不加入咏社的就是阉党，往后再没有骑墙派的立足之地。”

他们喊着号子，合力把水牛放倒在溪边，其中一人拿着一只大木槌，这是要骟牛。

“虏中走回”，这是个官词，是说那些被蒙古鞑子虏走，自己从漠北逃回来的人，谢一鹭惊讶，正要细问，打前跑来一个农夫，后跟着一伙乡邻，牵着一一两岁大的灰背水牛，谢一鹭往他们来的方向看，竹林转角有一家村店。

谢一鹭盯着他：“漂亮？”

“那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廖吉祥却在他面前停住，只是背对着那牛，颤抖着低下。

确实，谢一鹭见过的宦官没有样貌丑的，从郑铣到金棠，从阿留到张彩，哪怕像戚畹那样上了年纪，也看得出曾经风华正茂，过去他从没想过，太监就是权势者堂上的摆设，哪能不赏心悦目呢。

“亦失哈，”谢一鹭努力克制了，才说，“确实有手。”

“什么？”金棠怒不可遏，披上曵撒就要出去，屈凤拉了他一把，“别去，外乱！”

16

牛仿佛知自己眼下的境遇，用一种凄厉的声音悲鸣

“选阉人就像选猫儿选狗儿，”廖吉祥回看着他，用一种冷漠甚至惨然的神态，“要是你，不挑漂亮的选吗？”

金棠受若惊，想说些什么话感谢，这时外传来一阵嘈杂，这里都听到了，说明声势很大：“怎么回事！”他厉声问，值宿的小火者隔着门回禀：“爷爷，是兵在抓苦力，下午张的榜，说是被砍了矮梨树的人家都给织造局交了钱，是阉党，要统统拉到城北去修三个月大堤。”

：“拿着。”他把胭脂进他手里，像之前他给他帕子一样，有些霸的意味。

从他的话里，谢一鹭能感觉出来，他对老祖宗有情义，是那种对父辈的敬爱：“你名下的人不是比他少？”

是呀，屈凤何尝不明白：“杀鸡儆猴吧，总要有一批祭旗的。”

“也就是说，”谢一鹭接着方才没说完的话，“梅阿查比你早投到老祖宗名下？”

“他是虏中走回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