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杭去了厨房，冲洗餐，水声被压小了，碗和汤匙几乎没碰撞声。

我像个见了鬼的鬼。

我是在回过神之前开始吃，直到刮碗底，我才想起，小时候，去我妈家看我姐。我和我姐不一起长大，有年过年，同在我妈娘家吃饭，小孩坐了一桌，我一顿大吃放下碗筷就要跑去玩，她碰了碰我的胳膊，说：吃完馄饨吧。

她们家的规矩，最后一不是馄饨就是菜肉汤圆。都是荠菜肉馅。要是用野生荠菜，味香，咬起来，馅里就还要混一成青菜。个大，分量足，四个就是一碗。咬下去猪肉紧绷，荠菜像一样埋在馅里。

我看见黑色牛仔，看见蓝白条纹衬衫下摆，看见一双手抱着一个红色保温盒，人在我面前站住，可能被周围的酒瓶和满室红酒变质的气味冲击。我很重，抬不起来，整个世界压在我脖子上。片刻后，有人拉开窗帘推开窗，惨烈的白日光照在我背上。

我梦到吴悠，他说韩哥你不要和我抢，你怎么能和我抢呢，你只会连累他不会爱他……你连他最爱的妈妈都害死了呀。

我：“倒。”

有人按门铃，我看眼立表，早上八点。

方忆杭弯腰捡起一个酒瓶，环顾一室，问我：“这些怎么办？”

我醒来，被闹醒的。

我又老老实实坐下。

看标签时，他着那瓶子，愣了一下。我当

我想我要是继续梦下去会哭泣嚎啕，因为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的齐敬恒，曾经属于我的齐敬恒，我把他搞丢了。

我想他有病，多闲事。那碗粥是温的，没有冒白雾，在这个混乱的早晨悄悄渗出荠菜的清香。

我从书桌上撑起手臂，屏幕已经暗了，电脑陷入自动休眠，我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发和像蛇蜕或者什么动物的一样贴在上的T恤，方忆杭放一碗粥在我面前。

的园上，天与地那样接近，我说我把星星送给你。反正能买，买下他的星座的一颗小星命名权，在将来我和他的房子旁立一块授权石碑。

我希望回到那些时候，我们还能相守。我想着灯火昏暗的酒窖里，我们呼着橡木和发酵的气息，我将他压在木桶上吻，模糊地说你是我的狄俄尼索斯，他痛楚的表情如此生动，点燃我的火又忍耐着放任我，我看着他的汗水顺着背脊下，肤闪着如丝绸如蜜的光，更想撕裂他如丝绸一般裹缠我的内。

他手背上还沾着水珠，指甲修剪得刚刚好。我脑里一片混乱，第一个念是想问他为什么倒出来你不知会多洗一个碗吗，他说：“早上来不及，买的荠菜粥。还有包子，现在还热，我放在外面。”

冬天的阳光很，我觉得我再多晒一刻就像鬼片里的灵魂魂飞魄散。那小子这时才珍而重之地放下保温盒，说：“你要睡就回房睡吧。”

我大怒：“没钥匙就！”

过不到五秒，我枕在书桌上，听见开门声，有人进来。他每一步尽轻，都好像尖锐的刀锋踩在我脑神经上。

我那个当年颐指气使明艳动人的姐现在离了婚在巴黎，不知她每天去咖啡馆时，是否会和满地能写几首破诗的法国男人调情，最早使左岸成为标识的博希明者们多时承担不起左岸的生活。而我的外甥都要和当年的我一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