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换我叹气，我说：“过来。”

想到这个比喻，我也恶心到自己。去吃别的菜，有虾子茭白。别的地方虾熟了发红，太湖白虾一白到底。

他说：“我不怕。我也是男人，你期待的我同样期待。只是……”他认真地说：“有些事我没跟你坦白，有些事我希望你知。”

这餐饭吃到最后，主菜是一条白鱼。撤下三个餐盘才摆下它。

我松了扶在他背后的手，说：“难你还要跟我谈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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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立刻答应。

他说：“我没那么煞风景。”我问：“那你怕？怕跟男人上床，还是怕什么？”

他就恢复沉静，稳定息，问我：“你想要的就是食色也？”

吃到白鱼已经可以返航，吃到餮足，兴致尽了，船正停在芦苇丛旁。

我说：“嗯。”

有很多事他没有告诉我，哪怕他钜细靡遗地告诉我我不一定有兴趣听。我不甚在乎他的家背景，原以为他是中产家庭的小孩，所以乖，后来发现或许比我最初假设的高上一些。我仍能给他他想要的，假如他在物质上有需求。若仅仅是物质，十分简单，物质以外的要求，才让我怀疑给不起。

他问

我说：“嗯？”

我把人拉过来，对着嘴吻了下，还留有一点咸味。

白鱼极大极长，法却是简简单单的清蒸，没用高汤火吊味，鱼上伴少量青白葱丝，半浸着金黄清亮的汤。

舱房里灯太亮，以至于显得外面一片漆黑，走出去才发现月白风清，水和芦苇白色的穗都微微闪光。

热菜里，银鱼用来羹。乍一眼看上去像一丝丝的柚子肉，半透明针一样的小鱼，无鳞无骨无，刚从鱼卵变成鱼苗似的。鱼是小的，莼菜也像微缩的荷叶，一朵一朵的小荷尖尖角，让熟的细小银鱼僵僵地藏在下面。喜欢的人当莼菜是至清圆之味，不喜欢的说口感恶心，像鼻涕。

鱼肉没有刺，轻易就脱离骨架，口感细柔，只感觉到热和鲜。好像单纯的鲜味也成了一种地热水爆发一样的热量。把鱼腥当成鲜，把味当成鲜，只因为没尝过这种不加掩盖不加修饰的真实鲜味。

方忆杭走到我旁边扶着栏杆，蓦地轻轻叹气。我想想可笑，我也不知，是此时太美不真实引发叹息还是吃累了吃撑了。

他说：“谢谢你。”

鸡米我不吃咸的，现在也不是时节。我说：“那下次你。”

他问：“干什么？”

方忆杭在用公勺舀百合红菱鸡米，针织衫的衣袖挽起，出浅蓝色衬衣袖口，衬着肤很清爽。他看我在看他，忽然对我说，他妈妈常常提南塘鸡米。在美国不是没吃到过新鲜芡实，可怎么吃都不是苏芡的味。所以他初次到苏州那回，每餐都要点鸡米甜汤，带走不少真空包装的。

他说：“谢谢你陪我来。”

伸手去按他肚子，试他有没有吃多，他讶然地小声抗议，摸到最后一路往下，他开始，我揽着他的背，另一手掌下隔着子摸他温热的肤，靠在他耳边说：“食色也。”

啄，眼睛是黑芝麻点的。我以往以为日料摆盘更花心思，单说夏天吃鱼生，就看过一整块冰挖空，上面放置睡莲花，将鱼生放置花上的。今天总算又领略到江南风物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