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借酒浇愁能浇出个什么玩意来？是公司能起来还是钱能回来？想在大城市落脚就振作重来，想过平实日子就安安稳稳回老家找份工作！颓，你颓给谁看？除了我，谁他妈能看见你这衰样儿？”

        唐正骂得嗓子哑了，今天上班儿时间早过了，上司打来电话，唐正冷笑着说真抱歉啊儿，儿子病了医院折腾一宿忘请假了，现在还得盯着。

        上司寻思这姑娘不是还没结婚吗哪来的儿子，但听口气着急也没敢多问，忙说好好快照顾吧孩子最要紧。

        殷商靠在床，上穿着她昨晚临时买的黑色线衣，耷拉着脑袋，刘海儿都把眼睛遮住了。他这个样子好像一碰就碎，唐正不说话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殷商慢慢抬起胳膊，说：“唐正，我错了，咱们来一个冰释前嫌的拥抱。”

        唐正说。

        她到客厅去拿包，然后翻出两张卡扔他上，说：“钱不多，我不如你会挣钱。这两年攒了不到三十，我知这钱对你那窟窿屁用没有，但至少不会饿死。”

        殷商又带上欠揍的腹黑微笑，说：“光给卡有什么用，密码呢？”

        “……”唐正觉得这人哪怕进了地府也能跟阎王爷还个价。

        “密码就是我电脑密码抽三五位其余倒着写，两张卡都是。”

        殷商握着卡，没力气似的靠在床，问：“那唐富婆，请问存款都给了我，你自己吃什么？”

        “我有稳定工作，有工资啊！”唐正说：“不像某人，无分文还欠一屁债。”

        “心意领了。”殷商慢慢掀被子下床：“谢了，我还没到那地步。”

        “你去哪儿？”

        “回去收拾一下，直接那样交房会被挂到北京人不知的北京事。”

        “哎，你——”

        殷商都走到门口了，他停下来，没回，轻轻说：“唐正，我有自尊。”

        “我还没到靠吃别人存款的地步……”

        “都什么时候了还分别人不别人？你——”

        殷商转过来，笑得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当然，吃饭问题，我可以打工解决；但住一时半会儿确实难找。所以小窝分一半儿呗，我跟你摊房租。”

        唐正租的是一室一厅，她深深一口气，真切意识到这位多年好友的不要脸程度还是令人不可捉摸。

        但是，总之，不论如何，殷商就这么住下来了。

        唐正废大口跟上司解释儿子是家里物狗。

        当了一天公司畜生之后回家，她惊奇地发现殷商把晚饭好了。

        “牛啊。”唐正说：“都是好菜，你挣的可别全吃了，存着点。”

        “了解。这不是寄人篱下吗，得有点当小白脸的觉悟。”殷商说：“不过这几天我可能会熬夜，呃……过几天可能晚点回来，你睡觉怕吵吗？”

        “还行，睡眠质量好的。”唐正尝尝黑椒牛柳，又尝尝蒸螃蟹：“这手艺都跟谁学的？”

        “中学时候一个人住，都是自己饭，慢慢摸索呗。”殷商吃饭速度很快，好像急着写策划案之类，唐正说：“你忙去吧，碗我来。”

        殷商动作顿了顿，放下碗筷开始笑。

        “笑什么？”

        “哎，你觉不觉得，”殷商拄着桌面说：“你刚才那句话特像新婚夫妻之间说的，什么我来洗碗吧，你来饭吧……”

        “再嘚吧一句，往后都你洗碗。”

        “得，得，我闭嘴。”

        唐正忍痛割爱把书桌让给他，殷商真的伏案到深夜。

        好在浴室没在卧室里，避免了一些成年人之间的尴尬。

        唐正怕打扰他，发也没就躺下了。这时候十点多，殷商把卧室灯关了，自己抱着笔记本去客厅。（他们只有一厅，客厅也当餐厅用。）

        唐正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六点半闹钟响。

        她到客厅去，殷商窝在沙发上，快一米九的爷们缩着子委委屈屈的。并且这沙发是老式沙发，里几块破木板都给虫子蛀烂了，这睡着能舒服吗。

        “哎，哎。”唐正踢踢他，殷商迷迷糊糊地睁眼。

        “昨晚熬到几点了？”

        “唔……记不清了……”殷商束手束脚伸个懒腰：“几点了？”

        “六点半。我去跑步顺便买个早餐，想吃什么？”

        “灌汤小笼……”他翻个又要睡，唐正说：“床上睡去，人房东的沙发你这么沉再给睡塌了。”

        唐正洗漱跑步，带回早餐来他还在睡，冲了个澡再出来，人已经坐在茶几上开吃了。

        “真行，刷牙了吗就开吃，之前看着人模狗样，怎么私下里这样儿啊。”

        殷商口齿不清地：“就一个卫生间还让你占了，我有什么办法？美味不等人。”

        唐正不跟他瞎掰，吃完早餐描眉画眼收拾东西准备去上班，刚拉开门殷商揪住她背包带儿问：“唐老板，晚上想吃什么？我一寄居的得问清楚主子喜好。”

        唐正想了想，说：“本大爷大人有大量，不难为无业游民。什么吃什么。”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大概两三个月的样子。

        这个城市没有秋天，几乎立刻天气就冷了。

        这段时间殷商确实早出晚归，唐正还适应了几天没人晚饭的日子。

        有一次她半夜迷迷糊糊起来上卫生间，正好碰上他回来，她问几点了，殷商说三点多。

        终于，今天下雪了，唐正今天穿得少，缩着脖子回来，一进门茶几上又摆好饭菜了。

        “哟，今天没出去浪啊？”

        “总要休息的嘛。”殷商正好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碗汤，笑得跟狐狸似的：“而且今天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