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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临终前嘱托我，将一半元神供给你，另一半，与邪剑弟子鱼死网破。”

        一朝为师，终为父。

        山下锣鼓声渐渐远去，有人扶正她的脑袋，指尖点在额，温的气慢慢充斥她的，直至丹田一片灼热。

        “为何？”他问。为何为了弟子，一代真人竟甘心自毁？

        萧复这才想起游霜是不会说话的。

        只是――

        游霜咙里呃出无声的哭喊，龙辇车队的尾巴也几乎瞧不见了，山上山下重新陷入茫然静谧。

        老人临死了却心愿，面容十分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一觉。她抓着师父的手，自打拜入师门，她在心底抱怨最多的就是师父，可如今为她自毁元神的，还是师父。

        这一晚，游霜失去了师父和师弟，就如很多年前失去爹娘一样，她惶然心痛，却喊不出哭不出，眼前一片模糊的微光。

        他老了，但孩子们还年轻，且眼看着少年中有几位将来出类萃的。

        她只用眼睛看他，但他从眼睛里什么都读不出来。

为人采撷。

        萧复未多停留，慢慢回往回走去。

        萧复顿了步子，他太过凉薄么？

        这一招“秋月坠江波”，是由死去的师父，对着走火入魔的师弟使出来的。

        待折回再看，游霜已经不哭了，至少泪痕已干。破云剑好好地收回腰间，她正用手掌将妙文睁大的眼合上。

        不过，现在萧复用的不是当年对付四虎那招“牵魂动魄”，而是“驭尸术”。

        因此捉星真人时常教他些“不入”的东西――年轻时学的――却没想到这孩子竟能将这些东西与箫结合起来――又是杀招。

        今晚这场，也耗了他不少气力。

        妙文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甚至称得上极有城府。

        捉星真人找到他时，他自是有些诧异――不过对他来说，拜入什么人门下却是无所谓的。

        于是他找来了萧复。

        游霜渐渐有了力气，她挣扎着爬起来，爬到师父边。

        游霜转过脸看他，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说话。

        她记得，大师兄曾讲过师父那招为什么叫“秋月坠江波”：“…据说最高一重使出来时，人跃到高，剑芒竟如秋月一般，待到‘秋月’坠下来，功力再高之人即便不死，也因寒气浸，受千剑剜心之痛。‘秋月’所至，悄然无声，如坠江波，却是夺人命的杀招。”

        之后便有了惊动江湖的京城四虎之死。

        游霜倒下去了，她只记得极其模糊的紫光骤然炸开，像天地间盛开了一朵瑰丽紫莲。之后，模模糊糊的箫声又起来了，天上的月亮好像在往下落，悄无声息地坠到地上，那朵紫莲也便悄无声息消失了。

        晚到他因大弟子执意退宗，过度神伤而伤了元气，只能将命一搏。

        因为就连捉星惊觉关门弟子竟被他利用修炼邪术时，已经太晚太晚了。

        萧复说是他一手教大的孩子也不为过，只是他自小心凉薄，竟致杀气太重。但绝对是个值得栽培的好孩子。他不是宗内弟子，不必守规矩。郡主及亲王站在他后，轻易没人敢于干涉他。

        “你不恨他？”

        捉星真人捋着胡须，哈哈笑：“你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却不懂义气真情。这也是为何你一旦出手，便难以自控，皆是杀招。人若薄情，便如利，只晓杀，不晓留。与我那小徒弟正正相反，那厢是尚未开窍，只晓留，不晓杀。你们一个心过凉薄，一个心过杂乱，长久下去，要么不成事，要么出大事。”

        他老了，但溪山宗还不老，铁鹤堂还不老。总有一茬一茬的年轻弟子从这里踏出去，去江湖上再掀一场风雨。

        他老了，但总还有些用。

        “为何？”他再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