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三观不同，而是――

        她一时盯着手机，蒙了。

        到x口庄忱下了车，往前走一段就进山。

        他是出生就在罗的那类人，天生带着点儿傲慢，带着点儿对世俗的愤懑――可正是有钱有底气才有这胆子去愤懑呢。没钱的你愤懑去吧，愤懑完了一睁眼落了地还是得张嘴吃饭，人家愤懑完了去伞去北极消遣，你呢？

        比如营销。

        庄忱不确定姚启征对她是不是喜欢――他们那一类的人有爱或不爱这个说法儿么？她是自私，不仅自私，而且感多疑，但姚启征就是一个活资源，不用白不用。庄忱不知他帮她成立工作室的用意是什么，但这对自己有利而无害。哪怕将来有一天他想跟她上/床，她也不拒绝――他给得太多，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自己用着人家求着人家那就是低人一。睡，财/色/交易，那也是交易，姚启征为她砸的钱引的人脉够把她睡了，她不给自己抬价。

        庄忱抬脚用力踩地上的枯枝，她因着凡事都是他出资，拉不下脸去申请额外的钱。

        这会儿叶子还没完全变黄，等全黄了又得迎来一波拍照的游客。

        -

        她嗓子疼得厉害，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走丢了。”

        “......征哥，忱姐怎么走了......”小助理直发炸，征哥平日里插科打诨，可脾气一上来那气压低的――要是忱姐在这儿还好，现在留她一个人，这是什么阳间酷刑。姚启征倒是一言不发，进了里屋也把门一摔，咣当一声巨响。

        总之她也就渐渐疏远他，可毕业后她正踌躇不知所向时他又冒出来了。

        凡是网红，营销占大。

        她心里乱糟糟的。

        -

        小助理在原地蒙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找了点儿活干。

        她打开定位，姚启征那沉默了两秒，然后是衣物摩和钥匙撞击的声音：“服了你，你他妈飞过去的？”

        庄忱咬咬，一扭一摔门，走了。

        这会儿天气转凉，越往山上走寒意越重。离城市近的这一片儿常被用来取景，小年轻铺块格子布野餐，父母举着相机给孩子拍照，爱动弹的老年人也来活动活动骨。

        姚启征要真是这样儿的人，她反倒有底气，可他不是啊。他就是一时兴起想玩儿，给她钱给她资源，看她能在这条路扑腾起什么水花。

        起先她只知他吃穿住行高档，后来才发现整个儿的思维方式都不一样――

        庄忱出门走得急，只穿了个薄外套。

        那热搜位子她眼馋了好久，可那价格实在愁人。姚启征呢，他对一切都不着急不着慌的，不论她怎么放手折腾，他这个名义上的老板都不大，除了这次。

        起先她以为是离线地图出了错，没想到真出了灵异事件――自己下车时就在近郊，怎么就一走走到几千里开外了？现在该怎么办？深山老林里，理论上的“能报警”，其实真打起幺幺零还是没信号的。况且这里是无人区，难保没野兽出没。

        算了。

        抬漆黑一片，压儿看不见天，密密全是叶子；脚下踩着几层腐叶枯枝，鼻子里冲进深林特有的混杂腐质的说不出的味，/热劲一下子裹上来。

        庄忱蔫呼呼地在山里乱走，她跟人家生气，她有资格跟人家生气吗？现在整个工作室都是姚启征拿钱砸出来的。她跟姚启征是大学校友，当年一起参加的社团，后来交情越来越深――正是深了才发现两人的差距，正是深了才知两个人本不在一个世界。

        她不太想跟他联系，可说实话，信得过的、最有可能深更半夜来“救”她的，好像只有姚启征了。她还是回了个电话，那响了两声接起来，声音没什么波澜：“在哪儿呢？今天活儿什么都没干，你想怎么着？”

        对于姚启征这个人，说穿了，她一直有点怕他。

        远不知是风嚎还是狼嚎，看来夜深了。

跟姚启征说：“征哥，咖啡买回来了。”

        她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没回嘴信号又断了。再看手机，屏幕就卡在刚才的页面――她跟姚启征跨了大半个中国。位置显示她在x林区――没记错的话这儿属于g省防火林区，游客禁入。

        “走丢了？”姚启征说：“把定位打开。”

        庄忱胡乱拦了辆出租。

        庄忱漫无目的地乱走，等走到真正人迹罕至之时，天上已经看不见太阳了。

        姚启征放下，给小助理让了个路，小助理哆哆嗦嗦拎着咖啡进去了。

        不知到底是自己一下子被气昏了还是怎么的，总感觉这路不大对。这地儿她之前也来散心，对这一片摸黑也熟――比如前就该有个岔口，可是现在手机一照亮，还是密密的木叶。手机没信号，她早就走饿了，烟瘾也上来了，又有点低血糖，走儿都有点哆嗦。实在走不动了，想喝水。她就近靠着一棵树坐下，没什么希望地再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有了微弱信号。她率先打开通讯录求救，几个小时不看手机，消息哗啦就满了，姚启征的信息在最上，十来条，问她去哪儿了，最新一条是两分钟之前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