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常喝酒，却也能分出优劣，至少以他的酒量，还能坚持一会，大不了运功散了，陪晏琢喝几杯是没什么问题的。

        沈兰摧这才看他，茫然地摇了摇，回：“什么也没听出。”

        他弹的本是筝曲，改作琵琶后少了些连绵澎湃，却多几分穿云裂石的激昂。

        “师父怎么――”杨沛古怪地看着他，没动，他看到晏琢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倚在沈兰摧上。

        他又不说了，沈兰摧盯着他，仿佛在等下半句，目光灼灼，看得晏琢心口微热。

        “成璧？”

        眼神清明尖锐，怕是沈兰摧都比他醉三分。

        晏琢笑着点，就差说一句识货，哪怕是沈兰摧这样不擅察言观色的，也能看出晏琢此刻心情不错。

        春江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生。

        “……怎么喝成这样。”

        晏琢笑完了，才说，确实没什么，又在一旁屏风上扣了两下，对侍女吩咐两句。

        “好香的酒。”

        “好听么？”

        晏琢便笑，不是平日那般雍容温的模样，而是笑出声来，沈兰摧看着他，不知哪里惹了他发笑，难不成这曲子有什么特别，自己孤陋寡闻闹了笑话？

        “晏先生？成璧？晏成璧？”

        晏琢握着琴起，向桌上一指，便轻飘飘如同飞羽乘风一般上了屋。此时金乌西坠，月色渐出，湖水半是碧波半是溶金。沈兰摧提着酒壶，也随着他一纵跃了上去，半点声息没有落在晏琢边。

        晏琢上淡淡的酒气和熏香混合在一起，合成一种特殊的香味。

        “见你入神，可是心有所感？”

        不多时那女子又回来，抱着琵琶，却不弹，而是捧到了晏琢手上。

        他的手被晏琢握着，指尖被人，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抽回。

        一曲终了，晏琢见他仍专注地盯着台上之人，不由得眯了眯眼，又倒了杯酒推过去。

        他出门时不带琴，此刻手指搭在桌上，随着高台乐伎的旋律轻敲。沈兰摧对这些并不上心，此刻便专注地看过去，试着听一听这曲子有何妙，免得与晏琢无话可谈。

        腰上一紧，沈兰摧反手便劈，不想晏琢喝醉了反应依旧很快，去格他的手。而沈兰摧发觉是晏琢后便收了力，他不和喝醉的人打架，更不想在床上打架，这一停手，当即被人拖着手臂拽倒压在下。

        路上比来时耽搁许久，沈兰摧不愿打扰别人，扶着晏琢刚转进门，就碰上了杨沛。

        “去倒杯茶，晏先生喝醉了。”

        晏琢自然不会回应，他喝醉了，不能动，要人伺候，但杨沛不知去了哪，沈兰摧只好带着他去卧房。

        酒送上桌，一倒出来沈兰摧就知为什么晏琢一定要来这里喝酒，酒香几乎一瞬间就盈满四周，清冽甘醇，还合着一种类似花香的味。

        大约是醉了，沈兰摧无奈，下楼还了琵琶结账，这才重新架起晏琢。

        沈兰摧叫了他几声，晏琢只是抬起眼，坐在那里，他那双眼睛本就略浅，春水似的，一笑如春风过江南，看得人心口乱。

你啊，可真是让人……”

        沈兰摧怔怔地看着他，再不通音律之人，也能听出晏琢的曲子，与方才靡靡之音相比，分明是云泥之别。

        沈兰摧点，连晏琢何时停了手都没发觉，晏琢便笑，一口将壶中酒水饮尽，丢到一旁，撑着额不动了。

        晏琢接过他手中酒壶，见他两手已然空空，也不问杯子，仰去接倾倒而出的酒水。

        “谁派来的人，敢上我的床？”

        也不知怎么想的，床摆在窗边，大敞着透风，沈兰摧将人安置好，不得不踢了鞋爬到里侧，替他关窗。

        他着，不敢靠近，生怕沈兰摧把晏琢交给自己，那岂不是要出人命。于是倒了茶就走，说要去打些热水。

        晏琢把杯子推到沈兰摧面前，沈兰摧也不推拒，端起来闻了闻，略有些冲，花香却恰好缓和了热辣，入口像一团火，也像一块冰，一路从咙到腹，再化成郁的甘香留在尖。

        沈兰摧也不与他计较，扶着晏琢坐下，见他昏沉不愿动，又让他靠在自己肩，慢慢喝了杯水。

        还能如何，让人想欺负，这话暂时不好说，至少不能现在说，于是只好改口，没什么，拿你没办法。

        他抱着琵琶，手指拨了拨，起先是不成调的几个音，被裂帛似一声收拢，再便是玲珑珠玉之声，密密切切，婉转有声。

        “尝尝？”

        他还是第一次踏上二楼，屋里没什么摆设，显得格外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