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铃耳神圣地抬起悬空的左手，坚定去握冯星月拿着弩箭的手，为她阻隔汴河黑暗的凉意，她用温而糙的手将心中的坚定传递到冯星月的躯。

        “不然，李叔，你别怪我。”

        未知的事物让人恐惧，但一个直白的、近乎不可能的猜想浮现脑中，但她不敢想。

        这时，月亮突然拂去它面前的大朵乌云，温如玉、又似水的月光淌在二人上。

        李大家高深地看着他的小娘子，一切尽在不言中：“夜深了，小娘子您要睡了，不然老爷该担心了。”

        “让铃耳陪你，永远陪你。”

        “但在此之前，让天下为我们倾覆。”

        李绘海动物的直觉使他清醒，像审视敌人般审视冯星月。

        他的紧紧贴住甲板，眼因为闭得太近以至于颤抖，几近是绝望地高呼：“小的――告退，请小娘子――不必忧心。”

        而冯星月独立于忽起的狂风中，从船左侧的甲板上踱步走到船。她静静看着夜风打过的江面，被掀起的波澜卷动着行船，被动跟着左右摇摆。

        “好。”

        自小，冯星月便将李绘海当作了长辈。尽李绘海的笑在她眼里极尽嘲讽和轻视，却是让她回神过来，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愚蠢。

        这是一个来源于古时诸侯对天子的至高礼，他以此来表明他的绝对忠心。

        铃耳瞪大眼睛，此一瞬，眼里的风景全然消失，红色、红色，黑色，混乱的所有颜色为一。

安排卫阳随行，一路上却不让他现，父亲，他究竟想什么……

        泛白的嘴一点点接近铃耳的脸庞，冯星月如同天神俯，一点点、越来越靠近，近得铃耳甚至能清楚听见她微颤的呼气。

        “和外公有关？还是和冯家有关？”

        张牙舞爪的威胁失败了，冯星月继续探他虚实。

        李绘海的声音在夜里飘扬：“李叔还点事情要理，小娘子您该休息了。老爷与我绝不会害您的。”

        “有些话我不可说。”

        这两个刚刚盘发的少女知晓彼此的心思，已然没有同龄人的天真。

        她从台阶上俯视铃耳：“铃耳，你觉得我会死吗？”

        躲藏在阴影里的铃耳从后小步上前，直到隔了三步远才停下，她不安地叫冯星月：“小娘子……”

        冯星月从简短的话语中得到了李叔妥协的回答，和外公有关，也和冯家有关，这两者会有联系的事大概就是她和新皇――家族和朝堂。

        有一个声音再说，你命运，你命运的齿轮从今夜转动。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平地走路时突然陷入了一个深渊，乱而未知。

        李绘海不自觉地将冯星月同冯文当年作比，比着比着就笑了：呵，真是只张牙舞爪的幼猫。

        是淬了毒的簪子！

        神离时，铃耳的肉在说：

        “小娘子！”

        必须要尽快知父亲背地里在什么！

        说完，他停顿片刻，就伏跪倒了，全然不看冯星月有什么举动，只自顾自地了一个最显示臣服的礼。

        冯星月挑眉瞥了眼铃耳手里的弩，懒洋洋地把簪子插回发髻，又伸手拎起对方腰上别着的弩箭，微抬下巴。

        “等到时机到了，老爷他自会告诉你。”

        快！

        冯星月那黝黑乌亮的眼眸里像是有把钩子，将世人心甘情愿被一起拽入囚笼。她眨眼，让那分明的睫及耳垂，使得微末的意从那点白一路穿过铃耳的大脑直击心底。

        和平时相比略显苍白的面容，被风刮得凌乱的发髻，手里紧握的是泛着荧光的……一泛着荧光的点翠猫睛银簪子。

        “告诉我。”冯星月不带犹豫，她决绝威胁，“现在，我必须需要知他安排你上京要的所有事。”

        比十六岁时的冯文更果决。

        “让我们去死。”

        她的思绪很乱，他们每一个不寻常的动作后都隐藏着一个秘密，冯星月直觉最后那个秘密对她的现在乃至未来都格外重要，想到这她变得焦虑。

        李绘海起弯腰，一直低向后退离开，不曾转。

        二十五岁的他会怕，但四十五岁的他怎会怕？

        冯星月翘起的上扫过铃耳耳边那片看不见的绒，缠绵至死的声音无限贴近灵魂，刻骨铭心，使得铃耳她此生此世永不能忘。

        她的声音随风而去，却让李绘海心里警铃大作，和冯文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让他汗竖起，他听见冯星月微笑，低语一句：

        “至少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铃耳眨巴眼睛，泪随着脸上年轻而稚的肤褶皱缓缓淌。

        “去活，也去死。”

        冯星月的眼神飘过船尾的阴影，瞥见角落的一抹鹅黄衣角而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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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的紧张感瞬间被抽走，他说：“李叔不能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