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混着酒气和香水味，还有说不清不明的味，不难闻，却叫人反胃——至少是叫我反胃。从记事起他就是这幅样子，上总带着靡艳气息，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衣领上沾着洗不净的口红渍。

        它永远不会照耀在恶堕的于连，以及他的后代上。

        我话少，他话更少。

        那女人似笑非笑地欣赏完这出剧目，就像欣赏两只刚刚交完的犬兽。

        她的双已经下垂，像农村里常见的面口袋，晃晃——而一旦穿上晚礼服，或者其他符合她份的面衣服，那对却又立起来，勾勒出女人波澜壮阔的凶悍曲线。脸也变得光洁，仿佛一下年轻二十岁，细纹和眼袋消失在重重妆容之后，眼神里却仍带着四十岁的人惯有的——或者说，久居上位之人惯有的傲慢、嘲弄与永无止境的介于孩童的天真探索与恶鬼的贪得无厌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

        对，好奇心。

        那时我挽着父亲的臂膀，他带着我一步一步朝他物色的目标走去。

        他说：“那种药...很伤，我劝她给你用了一半，另外一半用在我上。所以......抱歉。而且她喜欢看，这样能让她高兴点。”

        他还说：“对不起，但你该听话一点，这样可以少挨点打。”

        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当她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从持着高脚杯的人群中准捕捉到我时，我就该意识到的。

“抱歉”时，他是不认为自有愧的——至少责任不完全在他。

        李树这个人，温驯但不忠诚。

        少年在我里了。

        他以为她是猎物，其实他才是——或者说，权势低者才是。

        如果说父亲曾教会了我什么东西，那就是：永远不要与上人物有所瓜葛。

        （3）

        我记得他是高中学生会主席，不少女生偷偷喜欢他。

        “对，她恶癖很多，以后还会…像这样也说不定。表演给她看......”

        它简直吝啬极了。

        “......别害怕，她不常来这里，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那时我挽着父亲的臂膀。

        那天他将我送回家，在我进门时轻轻说了

        恶人不分别。

        “学校那边给你请了假，放心休息就好。要走了吗？我送你。”

        女人上了年纪后很容易有颈纹，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尤其显眼。或许由于高，现在那圈松松垮垮的肤也如高一般激动颤抖着，并且呈现一种令人不快的红。

        “我叫李树。以后你也会改姓，改成李。听说你叫全洳？将来会变成李洳。”

        无论男还是女。

        那时候脾气倔，抬手就打开他的手。

        像被剥了的猫，让人恶心。

        他坐在床边出神，上穿着校服——也就在那时我才发现他与我同校。那时我还上初中，他穿高中制服。

        我一句话也没说，那天全是他一个人在絮絮叨叨：

        那时就该逃的。

        再睁眼时，屋里只剩我与少年。

        “......别这么看我，很惊讶么？她不是我亲生母亲。”

        因此每当看到公园里带着摄影机的父亲牵着孩子的手游逛，或者在商场看到一家人认真挑玩衣物时，总会觉得自己生错了世界——那样清爽的阳光似乎仅能照耀分人，谁说阳光是慷慨的？

        只有一次他满酒气地回家，推门时见我鼻青脸地靠在沙发上。那时我刚上初中，浑是刺，倔得要命，因此时时惹祸时时打架。

        父亲在门口只短暂地停顿一瞬，然后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疼吗？”

        “听说她和你父亲要结婚了，那么以后我们就是...兄妹，名义上的。”

        她心情畅快地拉着少年进了浴室。

        他看上去像那女人的看门狗，但满反骨，假如哪天他将那女人杀死，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一抬眼就看到她脖子上松弛的一圈肤。

        据说他家世优渥——如今看来果真不假。他是那女人的儿子，上大概着同样的血。

        父亲一向漂亮，姿态保持得很好。肌肉匀称的修长的手臂像重重镣铐使我无法向别迈出一步。直到现在我也很难说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很少交。尽我不知我的母亲是谁。照常理来讲，在单亲家庭里子女对监护人的依赖程度该是双倍的，但我不是。哪怕两个人同一室也没有更多的话讲。

        “她很少把男人或者女人带回来，我是第一个，你父亲是第二个，你是第三个。”

        他听到动静偏过来，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你已经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