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夫的眼神，毫不夸张地说，是一天然结界，微微上挑的眼睛十分有威严，就是那种你所能想象的野狼应当有的眼神，除此之外还有不属于野兽的特有的沉静。拜特则看起来更好相一些。不知是不是自幼由人类养大的缘故，拜特十分善于利用形象与人亲近，连眼角都趋于下垂——很像一些为讨好人类而进化的家犬。

        可也仅仅是【看起来】好相。在捕猎时，拜特是一匹疯狼。

        拜特温热柔的耳朵就在我的掌心里，它好像从来没这么安静过。

        忽然，它轻轻往前凑，向我的嘴。

        就在那一瞬间，阿莱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气。

        它嘶吼着扑向拜特——动作过于凶猛，以至于划伤了我的胳膊。

        拜特哀嚎示弱两秒，旋即发现这次在哥哥这里已不再能通过示弱敷衍过去，随后立刻嘶吼着反攻。两狼，健壮的公狼，将他们捕猎时的凶猛与决绝化成亲兄弟上淌血的新鲜伤痕。

        它们撕打得发与鲜血一齐纷飞，瓶罐枕毯飞了一地，鲜血从地上迸溅到墙上。

        阿莱夫毕竟是已经成年的狼。

        它最终将拜特咬着拖出门外，刺目的血迹拖了一路。

        拜特哀嚎着，眼神却依然凶狠，它还在试图挣扎反攻。阿莱夫的尾尖微微蜷起来——每当它出这个动作，你就知它要对猎物发起最后进攻了。

        我朝天开了一枪，阿莱夫松开嘴，拜特踉跄着立起后退两步，一瘸一拐地纵跃出围墙去。

        我的胳膊还在淌血，阿莱夫朝我走来，我警惕地退了半步。

        寂静的院子里，后院的羊群鸡群噤若寒蝉，只有我惊魂未定的息声。

        也许还有阿莱夫的。

        阿莱夫静静地看着我，它口吻的半边发，直至口都沾满了血——不知是它自己的还是拜特的——但眼神已经恢复沉静。

        它的尾巴烦躁地甩了甩，忽然低下子，同拜特撒时一样从咙里嘤咛出声来。

        这使我注意到它背上的伤疤——就是初遇时被鹰撕开的那可怖伤疤。事实上那伤口恢复得并不好，尽有发的覆盖，还是能轻易看出丑陋的凸起。

        这伤疤似乎在刚刚的撕打中再次开裂，黑色发隐约能见到一些鲜红。

        它放低姿态试探着靠近我，来柔和地我胳膊上的伤口。

        自那一晚开始，阿莱夫开始睡在我的床尾，拜特不再有进入卧室的权利。

        拜特的离家出走仅仅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我打开院门时，远远看到它朝家里奔来，与它并排着的大约是一只母灰狼。那只灰狼在不远停下，远远目送着拜特朝走进院子，然后消失在丛林里。

        两兄弟在撕打之后的见面不再剑弩张，阿莱夫嗅了嗅拜特的，拜特放低子，然后翻了个，四脚朝天，将肚在阿莱夫眼底下。

        对于狼来说，这是彻底的示弱。